她将有些发抖的手藏进被子里，勉强自己点了点头：“爸，还有就是……你一定要定期给医院账户里转账。妈那现在有些药医保那报销不了。”
苏裕昌移开目光，垂下眼，简短地回复了声“好”随即看向他的手表，起了身。
沙沙——沙沙，指针划过的声音。
苏裕昌把椅子摆好，清清淡淡地补上一句：“苏伊，以后有事直接打电话给我。别来陆家，也别和陆家人再有来往了。否则那医药费，我也不敢保证。”目光匆忙地从苏伊脸上的伤口处移开，他转身离开，门“啪嗒”一声关上了。
苏裕昌整理了一下西服，抬脚正要走，目光迎向了斜靠在侧的陆亦然，对方刚刚抽完了烟回来，周身弥漫着一股淡淡烟味。
苏裕昌笑盈盈地先开了口，“小陆啊，今晚可真要谢谢你了。”
那靠着门的人没作声，眉眼疏懒，看起来并不怎么耐烦和人打招呼。
“噢，就是你刚刚帮忙安排的病人是我前妻的女儿苏伊。改天我是一定请你吃饭，正式感谢。”
陆亦然轻答了声：“不过是举手之劳”。
苏裕昌颔首告辞，与他擦肩而过。
窗外淅淅沥沥地又开始下雨，苏伊拿手摸摸脸，右耳附近、还有额头都缠着厚厚的纱布，脸上、手臂上都贴了创可贴。她歪了歪头，想来自己现在看上去应该是挺滑稽。
沈母的茶杯砸过来的时候，苏伊宛如泥塑般直挺挺的不动，那杯子直直地撞向她的眉骨，“砰”的一声在她脚边碎开，飞溅的碎片后来又划过了她的脸，带来几道细小的伤痕。
沈淑珍突然起身，一个箭步冲上前，把人按在墙上，立即掐住了她的脖子，惨白的脸上瞬间染上了猩红色。她凑近了，在她耳边说，“你这么有本事勾男人，为什么不敢和他一起来？”
“你去把他找来啊！”森冷破碎的脸上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沈淑珍眼里那一股带着杀意的寒凉直抵她的灵魂，她害怕得喊不出来，喉咙里那丁点声音被那双手的力道完全地摧毁湮灭，她双手抵在身后，感到氧气在一点一点地消耗殆尽。
苏伊的泪扑簌簌地流，像融化的滚烫的烛蜡滴在沈淑珍的手指上，一滴、两滴…，她忽然醒来、松开了手上的劲，猛推了苏伊一把，把她推倒。沈淑珍惊惧地大喊大叫，终于把医生护士都喊来了。
他们把倒在地上满脸是血的苏伊拉走，紧紧抓住那连路都走不稳的小姑娘的手，“小妹妹，能听见吗”连续喊她。
苏伊茫然地跟着别人的步子移动，想要说一句“我没事”，好让一切恢复如常，母亲也能变回原样。她口中下意识地冒出了一句话，“我，我难受。”声音太弱太小，没人听见就马上被其他声音覆盖了，病人的哭闹声，医生高喊着的声音，清洁工人打扫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