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棉说他还没吃饭呢,我就把剩菜热了热给他吃。我本想给他重新做点饭菜,可遗憾的是,今天是周末,冰箱里确实是一无所有了。
杨棉一边大口吃饭,一边诉说他自己这一个多月的经历。
他是刚刚找到我表姐家的。今天上午他乘灰狗从里士满来到华盛顿特区。下车后,坐出租车找到表姐家。
这些天,他一直待在里士满。
然后,他头不抬眼不睁,一边吃东西,一边问我:“我今晚想在你这儿住一夜,行吗?”
我随口回答道:“没问题。几夜都行。”
杨棉还是嚼着东西问我:“你就不担心我是个坏人?你不害怕?”
我笑着说:“哥们,我现在最不怕的就是坏人。我一个纯粹的无产者,你是能劫财呢,还是能劫色呢?”
杨棉还是低着头问我:“你就不想知道我的经历?”
我爽快地答道:“那倒是想了解。”
杨棉这回抬起头盯着我说:“你问吧。我保证实话实说。”
我嘻皮笑脸地随便一问:“杨棉,这是你的真名吗?”
杨棉回答道:“不是。”
我大吃一惊:“啊?”
一个人用假名在外头混,他可能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了。
杨棉问我:“你害怕了吧?”
我下意识点了点头。
杨棉问我:“你现在后悔答应我今晚在你这里住了吧?”
我又下意识点了点头。
杨棉似乎微笑了一下,说:“那好吧。我就不打搅你了。谢谢你这顿晚餐。我走了。”说完,他站起来,向门口走去。
我们一心想从表姐家搬出来,有两个说不出口的原因。
一是我和乐怡最近经常闹意见。两个人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尽量压低声音相互争吵,那是夫妻争吵战中最痛苦的战斗形式。特别是,我们都担心万一哪天两个人同时控制不住了,在表姐一家人面前,真实地展现出我们的战斗情况,那会令我们所有的人都感到难堪的。所以,我们俩都希望快点搬走。
另一个说不出口的原因是,我们俩都急于想到外面打工。按乐怡同志分析,我只能在餐馆里刷盘子。除了怕郑莉和王品一两个大博士笑话外,我也担心把餐馆的气味带回来,让人家觉得恶心。但是,话说回来了,我们俩能不打工赚钱吗?我们自己生活需要钱;抚养孩子需要钱;孝敬父母需要钱;人情往来需要钱。
特别是对于我,什么是来陪读的?呸!那是拣好听的说。说白了,我就是来打工的。美国的好山好水不属于我,属于我的是烟熏火燎的厨房。
在我们还没离开表姐家前,我就开始寻找工作了。
有一个早上,当上学的,还有上班的人都走了之后,我往自己的挎包中塞了几片面包,又放了一瓶水,就按照地图,向距离表姐家3英里的地铁站进发了。为什么要去那里呢?因为有一次,王品一开车途经那里时,我见到那里聚集了很多人。所以我马上问他,这是什么地方。王品一告诉我说这是地铁站,三教九流的都愿意在这里混。并告诉我,没事不要到这里,不安全。在美国发生的抢劫案,十有八九是在地铁站周围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