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墙上的老式挂钟,黑色的指针指到了11点,在我们这样十八线的小县城,晚上9点外头就几乎无人走动,怎么会有人这么晚来我家?
可是不容我犹疑,敲门声一下一下仿佛催命音,我全身僵硬,手脚好像不听使唤似地,竟然机械地朝着门口走过去,随后按开了卷帘门的开关。
随着卷帘门嗡嗡嗡地上升,外头冰凉的水汽从越来越大的缝隙里翻涌进来,屋里温度骤降。
门底渐渐露出一双纯黑的雨靴,渐次是一双精瘦的包裹着牛仔裤的腿,等到最终的脸露出来,我不禁狠狠后退了一步。
那脸上竟然没有五官,嘴的位置上只有一条刀割开一般的细缝,一咧便能一直扯到两耳之下,露出里面密集森白的尖牙,和鲜红似血的喉舌。
“我的东西该还了。”
它说。
我嗷地嚎了一嗓子,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竟是一个噩梦?
我摸了摸脑门,这才惊觉自己竟然出了一身冷汗,连身上的睡衣都浸透了。
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光提醒我已经过了一夜,现在天已经亮了,我只觉得心口砰砰乱跳,猛灌了几口水才平复下来。
对!玻璃罐子!
如果昨晚下楼的事只是一场梦,那是不是说明其实那几根红线也没那么可怕?
我爬起来飞奔下楼,满怀欣喜地直奔收银台。
可入目却是一团鲜红。
被红布严密包裹着的玻璃罐子好端端地放在柜台上,就像是一个虔诚的礼物。
上头捆绑的绳结都还留着我的手法习惯,别无二家。
惊得我又起了一身白毛汗。
“难道不是梦?”我嘴里嘟囔着,手上已经开始麻利儿地解开红布,打算一探究竟。
既然系着红布,那证明昨晚这“缚”确实闹腾来着,可看到那张脸之后的情形我毫无记忆,难道那人才是虚构的?
随着红布拆开,我瞳孔抑制不住地猛烈一缩。
玻璃罐子里竟空空如也。
红绳不翼而飞了!
我脑瓜子嗡地一下,无数纷乱的念头在脑子里横冲直撞,可却一个都抓不住。
难道那怪模怪样的人也是真的?不是梦?可它是怎么做到不动红布取走红线的?如果我确实给它开了门,那我又是怎么安然无恙地躺回床上的?
这一切像是一个怪圈,每一个环节都毫不合理,然而却又将结果诡异地呈现在我面前。
我正盯着玻璃罐子发愣,我家店门外忽地响起了一阵剧烈的刹车声。
似乎有一辆车停在了店门口。
随即开关车门的声音,鞋子踩在积水上的声音和脚步站定的声音依次传来。
“咣咣咣!”有人拍门。
“张一元!张一元在家嘛?”
我吓得猛地打了个激灵,差点摔了手上的玻璃罐子,定了定神,才听出这声音有点耳熟。
“谁啊?”我下意识地问。
“啧,你小子,都几点了还不开门儿,是我啊,你尊敬的李茂特洛夫斯基,快点儿开门,有大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