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坐下来烤火之后,我才继续阅读手中的家信。这一封与以往不同,父亲在书信里告诉我,那位最新上任的吏部尚书已经以办事不力的名头令陛下降了他的官职,狠狠打压了我叶家的势力。幸好有羽林军统领简诚之大人替我父亲求情,否则陛下险些要因此迁怒于我。
那位尚书还得寸进尺地向陛下进言说,当今朝堂不可有牝鸡司晨,恐对国运不利。
这话含沙射影的,说的便是我了。
我叫叶玄棋,是叶家的独女。我叶家世代为将,可到了我父亲这一辈,膝下却只出了我这一个女儿。若是别家,估计也就认命地找个好人家嫁了,可我父亲却认为女子未必不可建功立业。
于是我从小被养在军营,在战场的猎猎血风中不断成长。
终于,一场至关重要的战役让我一鸣惊人,也压住了那些反对的声音,我得到了陛下的认可,一封诏书,令我成为了历史上第一个领兵打仗的女子。
父亲曾问过我是否后悔,是否怨他。我那时不禁笑了:“能逃离四尺红墙,驰骋于天地,才是我的荣幸和毕生所求。”
女子带兵,本朝闻所未闻。如此违背常理的事情,要做到可谓异常艰难,仅仅是统领驻扎北地的驻军,都不时会招致骂声。
就比如这位吏部尚书。
我叹了口气,放下家书。想到这位新上任的尚书大人,一股莫名的忧虑和烦躁感便涌上心头。抬眼看看窗外,天尚未全黑,我便披上大衣,走出军帐散心。
叶家的军队驻扎在大齐的北地,在连绵不绝的营地对面,便是与大齐征战数年的梁国。目前,两军正隔着边境线对峙,这一景况已长达数月之久。我缓缓走在风雪之中,试图让冷意消解心上的焦灼。
“玄棋?您怎么……?”突然,身后传来一个温润的男声。
这人是我的幕僚,方文卿,是与我幼时即相识,在我年纪尚小便远赴北境从军之时,是他坚定地抛下家业陪我同往。他头脑聪明,为我提出过不少好策略,多年以来已经成为了我最得力的心腹。
我叹了口气,将家书中的事情告诉了他。
“不过是那群无聊的文人的闹腾而已,不必在意。简诚之大人在朝中颇有声望,他既然护着你,那些人想来也不敢多说什么。”方文卿轻笑,“不过,以防万一,我还是叫京城里的人多盯着吧。”
“那就好。”我松下一口气。
“就为这件事烦心吗?”他在我身前站定,替我拢了拢大氅,“有我在,你尽可放心。京城那边的事情,都可以交给我。”
我知道,他能这么说,绝不仅仅是安慰。方家手中掌管着大齐最大的钱庄,他们在灰色地带已经拥有了影响政治的能力。
但我也知道,方家对家中独子放弃家业跑来做一个小小幕僚的选择颇有微词,他想要调动方家资源并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