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笙楠大大方方地站了起来:“阿姨下班了?”
我妈半张了嘴,片刻才反应过来:“噢,下班了,你来了。”
叶笙楠说:“二蛋他们结婚,我听说了来补一份贺礼,从小在一起长大的,真为他们高兴。”
俗话说当官不打送礼的,有理不打上门的,果然我妈挤了一脸的笑模样说:“唉,如今讲究破旧立新,婚事新办,一切从简,我们就没有张罗,一般人都没通知。”
见到这个场面,我悬着的一颗心终于从嗓子眼落回了腔子里,随即不由为叶笙楠超凡的勇气而折服,对于我来说,她敢于公开到我家来正面跟我妈接触,其意义绝不亚于当年尼克松访问北京。接下来我妈说:“你们坐着聊,我去做饭了。”叶笙楠马上说:“我帮你。”我妈当然不会让她帮忙,推辞着:“不用了,你也插不上手,老三,来帮我洗菜。”小妹正跟叶笙楠她们聊的兴致,有些不情愿,
二出息媳妇乖巧,连忙说:“我来吧。”说着就跟在我妈后面进了厨房。
叶笙楠忽然显得心事重重,甚至可以归结到愁眉苦脸的程度,我以为她因为自告奋勇要帮我妈做饭受到拒绝而憋气,就使了个眼色给她,然后说:“你今天下班挺早呀。”她落落寡欢地说:“我今天没上班。”
我有些奇怪,再怎么也不会为了给二出息送结婚贺礼而不上班呀,便问她:“怎么没上班?家里有事儿?”
她摇摇头:“没啥事儿。”眼睛里却涌了一池子能淹死人的泪水。我大惊失色,她虽然有时候挺多情善感的,看朝鲜电影《卖花姑娘》她会哭得一塌糊涂,读李清照的诗词有时候也会热泪盈眶。可是再怎么说也不至于我妈没让她帮着洗菜就这样吧?
“怎么了?你心里有啥事儿?”我忐忑不安的追问。
小妹见我们这样,识趣地溜了,让我们能单独在一起说话。
“我今天到医院去了。”
“怎么了?有病了?”
“喔。”
“什么病?”
“医生说可能是白血病,不过还没有确诊。”说到这里,她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扑簌簌一串串的泪珠象挂在梨花上的露珠。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一次问道:“你说什么?白血病?这怎么可能?”
“我也觉得不可能,最近我老发低烧,身上没劲儿,今天实在受不了就到医院去了,医生检查完以后告诉我的,说是还要进一步检查,等我低烧退下去了,还得作骨髓穿刺才能最后确诊。”
我懵了,傻了,我实在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可是却又是她亲口说出来的,唯一的希望就是经过进一步检查,确诊她不是白血病。可是,如果经过进一步检查确诊她就是白血病呢?我的心脏停止了跳动,胸腔里面似乎塞满了泥沙憋得我喘不上气来。
“你别怕也别急么,不是还没最后确诊么。”她反过来安慰我,这更让我受不了,我不知道这个时候该怎么面对她,该对她说些什么,只能握了她的手,象是对她说又象是自言自语地说:“不会的,不会的,绝对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