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臣今夜特来太极殿请罪。”
低了头,顾容安不卑不亢的回答。
“请罪?”男人又开始纵声大笑起来,甚至于眼角都溢出悲怆的泪来,“好一个请罪?提着剑到太极殿来请罪,你怕是第一个了!”
“时至今日,都是陛下一人所造的孽果。如今晋阳王宫已经被东海王的人拿下了,陛下大势已去,还是拟诏逊位,也好保全自己性命……”
纵然是这样一个暴虐无道的王,他也是不想他死的。
因为父王说过,血缘一脉,皆为兄弟。
他为了爱妻,犯上作乱已是大罪。怎好将他置于死地……
“逊位?”
男人厉声一喝,突然从龙椅上站起来,转手便一把将这沉甸甸的,有上百斤重的龙椅从上面推了下来。
哐哐当当的,沿着台阶滚了几下撞到了大殿两侧的柱子上,这才停了下来。
“顾容安,这帝位,你若要,拿去便是。但我提醒你,若是我死,文玉坐上了至尊之位,定不会放过你。放眼三秦,你才是他登基为帝最大的障碍,你到底明不明白?”
……
王城内狱。
政变似乎还未影响到这处內宫的牢狱,此刻仍旧是像往常一般沉寂的。
听见身后金属碰撞的叮当声,沈昭兰转过身,只见负责看管内狱的狱卒开了门锁,垂着脸,小心谨慎的朝着她走过来。
“王妃受苦了,刚刚外头传过话来,王爷的事儿,成了。”
狱卒稍稍抬了抬头,眼睛的余光扫过女人藏在微乱头发中的面颊。
即使在这糟透的牢狱里吃了不少苦,也掩不住女人那秀丽的姿容。
白皙的肤色,精致的五官,明媚动人的双眸,当真是一个可以倾国的美人……
也难怪定北王可以为了她,拼死一搏。
“王妃随奴才出来吧,王爷这会儿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清了清喉咙,狱卒回过神,重新开口。
点了头,沈昭兰便随着他走出潮湿阴暗的牢房。
送她出来之后,那狱卒便知趣的退下了。
沈昭兰抬起头,尽管夜色稍暗,头顶匾额上“内廷狱”三个字还是格外的刺眼。
转过身,宽敞的中庭院里,灯光和楼台上的火光拉出男人修长的影子,他提着那把青锋剑,剑锋上还沾染着斑驳殷红的血迹,一身银光盔甲反着耀眼逼人的光芒。
头发束起来,那枚发簪仍旧是很久之前送他的镂空玉簪,同他腰间的香囊一般,几乎从未离身。
男人盯着她,也不挪动。
就那样站在那里,瞧着她,嘴角染上浅浅的一丝笑意。
仿佛在轻轻的说,“昭兰,本王今生定不负你。”
目光交融的时候,她想起三年前秦燕塬埠之战的初遇,突然就红了眼眶。
那个时候,她从未想过,自己身为北燕声名赫赫的女将,远嫁前秦之后,竟会成为一个男人最大的负累和牵绊。
可有些人就是这样,一顾,便是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