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下子就清醒了,程晨,你明白那种感觉吗,就像是被凉水从头浇到脚一样。”她喃喃地说,“我抱住了她,我说,妈妈,怎么了?她看见了我,可还是止不住地哭,像是这么多年的眼泪要一次性地哭干一样。‘我该怎么办?’她问我,‘我们该怎么办。’她这么一说,我就意识到,我以前听说的那些传闻,都是真的了。我咬着牙,我说,妈,要不你们离婚吧。”
“她像是忽然被吓住了一样。我想,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会跟她说这样的话。有些话,一旦说破了,用再美好的语言去编织也弥补不了那块残缺了吧,就好像夫妻之间的生活一样,什么不计前嫌,都是个幌子。我妈妈不是不明白这些道理,可是,明白道理并不代表能过好这一生。然后我妈就说,‘离婚了你和你哥怎么办?’、‘离婚了别人该怎么戳我的脊梁骨’之类的,我没吭声,等她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之后,我问她,‘可是这样过下去,你快乐吗?’她沉默了。”
“就这样,第二天一大早,她就给我爸爸通了电话,然后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为了这件事,我哥哥,没少恨过我,因为,他觉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我终止了我爸和我妈将近二十年的婚姻生活,他却本末倒置了。所以,我转学之后他压根也不会去看我,我也不想提起他,跟谁都不想提起。”
她说完,又将脸埋进了手机里。
那个夜晚太静了,后来,我总觉得那天晚上,我在做梦,做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我们喝干了第一杯酒,是二锅头,在这样有些暧昧不清的西餐厅喝二锅头,也是头一回。
李淑媛的酒量并不好,一杯下肚,她脸蛋早已绯红起来,可是却依然从容,她说,“程晨,你见他第一眼的时候就喜欢上了他,对不对?我就知道,你那些小心思,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我们说好了,今晚只喝酒,不提往事的。”
“你是在怪我,我知道,程晨,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怪我,可是,我有什么办法,他是我哥哥,是我亲哥哥呀。”她说着,忽然垂下了脸。
我没有吭声,伸手摸出烟来,每当这个时候,我总想要抽一根烟。
“可以给我一根么?”她兀自喝完了第二杯酒,没等我回答,就从我面前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摁了两次打火机,才将烟点着,她将烟凑到嘴边,鲜红的唇,将乳白色的烟蒂衬托得更加惨白,这让我想起宿舍里的天花板。
“我在墨尔本的时候学过一次,”她说着,将烟蒂送到嘴边,“我有个室友,也是中国留学生,很帅的那种,但是他嗜烟如命。有一天晚上,他在客厅抽烟,特别寂静,那种寂静甚至有点恐怖,我生怕他会想不开,割腕或者吞安眠药什么的,然后我走到他身边坐下,我说,‘你能教我抽烟吗?’”